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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枝儿之前吃饱了没事干的时候就喜欢捣鼓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盯着自己指尖缠绕的头发丝,想着自己珍藏多月的芝麻糊是不是可以贡献出来了?

    可当男人缓慢转头看向她时,那阴鸷凶狠的眸色让苏枝儿迅速消灭了这个想法。

    她快速收手,企图把罪证藏起来。

    可已经来不及了。

    男人一把攥住她的胳膊,那股力道差点直接给她来一次自由截肢手术。

    苏枝儿倒吸一口凉气,因为太疼,所以面部扭曲,连喊都喊不出来。吸进去一块口罩,被她死死咬住,正好变成了她缓冲的工具。

    胳膊好像要断了……

    苏枝儿疼得眼前发黑,腿脚开始无力。

    恍惚间,她发现自己的身体真是越来越弱了,可就算是身强体壮的人穿一件单衣在冰天雪地里站上一夜,也会受不住吧?

    眼前的黑暗越来越多,苏枝儿终于是软绵绵地闭上了眼。

    可因为她还在卡在铁栏杆里,所以姿势并没有怎么变。

    晕倒前,苏枝儿下意识伸手抓住了男人的一片衣角。

    纤薄的宽袖随风扬起,轻轻盖住少女戴着口罩和毡帽的脸,她的眼睫颤抖着闭上,那只手紧紧拽着男人的衣角不肯放,甚至因为太冷,所以无意识的把自己的脑袋往他衣服下缩。

    为什么是脑袋呢?

    因为现在她只有脑袋才能动。

    肖楚耀到达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

    这位不知道是哪家的贵小姐居然把他家太子殿下的衣服当被子盖了……

    肖楚耀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一眼自家太子,男人站在那里,眼睫处沾着雪色凝霜,眼眸虽红,神色也阴沉沉的,但竟意外的没有动手。

    肖楚耀轻轻的放下一颗心。

    自家主子这半年来虽说残暴了些,但若非必要,除非有人得罪到他面前,他才会出手将人解决。

    毕竟身为太子殿下,也不是专门的杀人工具,不会逮着人就杀,只有某些傻子冲到他前面犯了傻,自家主子才会不耐烦的出手。

    显然,这位小姐似乎是犯了傻,可又没有犯到自家主子的底线上。

    肖楚耀正这样想着,只见这位睡迷糊的小姐身子一滑,不知道怎么就从那铁栏杆里滑了出来,然后直接滑到男人脚边,把整个人身子都埋进了他家主子的袍踞下。

    肖楚耀:……

    苏枝儿完全不知道自己早已在夜黑风高之下,在周湛然的底线上来回滚动过了。

    而救了她一命的人是肖楚耀的一句,“这位好像是长乐郡主。”

    圣人属意给主子您匹配的太子妃。

    后面那句话肖楚耀当然没说,不然这位长乐郡主估计直接就能就地掩埋了。

    周湛然尚存几分理智,他知道礼王手中有着大周最强大的情报网,他要找人必须要依靠礼王,因此,这位礼王最喜欢的养女,也是唯一的养女不能碰。

    周湛然去寻了礼王数次,都被礼王以不参与朝政推脱了过去。

    可若是……用此女威胁他呢?

    “去告诉礼王,三日内不将我要的消息给我,就不要再见到他女儿了。”男人眸色阴狠地说完,抬脚要走,不想脚上负重大约九十多斤,直直拖曳出一条横道。

    苏枝儿晕晕乎乎的更加抓紧了手里的东西。

    因为太晕,所以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从铁栏杆上解脱了出来,正从挂票变成拖票。

    苏枝儿醒过来的时候她正躺在床铺上。

    她心中偷偷地舒出一口气,原来都是梦啊。

    她没有挂票,也没有碰到大魔王版小花。

    真好。

    这样想着,苏枝儿幸福地睁开眼,然后正对上不远处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苏枝儿:!!!

    魔王大人啊!!!

    她瞪着一双眼,再看周围,挂满了黑色的布帘子,屋内只点一盏小油灯,忽明忽暗,更衬得男人肤白唇红,邪似恶鬼。

    苏枝儿:……这到底是怎么肥事!

    “长乐郡主?”男人似乎只有回到这间四处封闭,且全部都是黑暗的屋子里才会显得正常一点。

    苏枝儿抱紧自己的小被子,拉紧口罩,捂住脸,只露出一只眼睛,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朝男人k呢。

    她不知道男人还记不记得她的阿巴阿巴和阿瞎阿瞎,因此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再装阿巴阿巴和阿瞎阿瞎。

    周湛然记得这只眼,真是像极了她。

    男人原本是靠坐在榻上的,他一袭白衣曳地,宽松的衣襟口敞开,露出白皙纤瘦的胸膛。他没有穿鞋,地上虽然看着很干净,但瓷白的砖面一看就非常冷。

    男人起身,黑发倾身而动。

    他赤着脚,缓步走到苏枝儿身边,苍白阴冷的手指抵上她的眼珠子。

    苏枝儿僵硬着身体不敢动。

    “这是我见过的,最像她的一双眼。”

    男人的声音很轻,可却极冷,飘飘忽忽地侵入苏枝儿耳中,戳着她的耳膜。

    “如果你……就挖了。”

    声音太轻,以至于苏枝儿根本就没有听清楚他全部的话,可这并不妨碍她自己脑补。

    什么意思?他要挖她的眼睛。

    苏枝儿颤了颤眼珠子,喉咙里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听到她古怪而嘶哑的声音,男人微微眯眼,终于松开按压在苏枝儿眼睛上的手,继而转移到她脖颈处。

    苏枝儿:!!!

    男人的手实在是太冷了,把苏枝儿身上仅有的一点温度都给吸了过去。

    她努力不让自己太僵硬,可实在是又冷又怕。

    她一直都记得半年前最后一次记忆中小花的眼神,午夜梦回,那双眼睛总是回荡在她的脑海中,怎么忘都忘不掉。

    现在,记忆中的眼睛跟眼前的眼睛重叠在一起,那股黑沉的颜色一如从前,却更多了几分冷漠无情的凶戾和阴狠。

    太冷了,看着就觉胆战心惊,不敢再望第二眼。

    苏枝儿想到那具软绵绵倒在她面前的尸体,又想到男人沾着血的手指,闭紧了小嘴巴,也用力闭上了眼。

    苟过一天就一天吧。

    男人的手突然抽离,那股阴寒也变淡了一点。

    苏枝儿却不敢睁眼,她活动了一晚上,又惊又惧,又冷又饿,哆嗦着哆嗦着居然直接睡了过去。

    苏枝儿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四周安静极了,她也识趣的自己安安静静的当瞎子、哑巴、植物人。

    屋子里那盏仅剩下的油灯忽得熄灭,她先是抖了抖,然后赶紧把自己更深地藏进被子里。

    男人听到动静,朝那坨东西的方向轻掀了掀眼皮。

    这样黑暗的环境下,即使是周湛然也看不到。

    他只能听到她oo的声音。

    “一个瞎子,怕黑?”男人缓慢开口,似乎情绪还好,还愿意说话。

    苏枝儿动作一顿。

    是啊,她一个瞎子,怎么会怕黑呢?

    暴露了的苏枝儿两眼呆滞,然后继续坚强。

    谁也不能夺走她奥斯卡最佳女演员的称号!

    瞎子怎么了?瞎子就不能怕黑了?怎么,歧视瞎子啊!

    脑瓜子里叫嚣的厉害,嘴上却一句话都不敢说的苏枝儿不吱声。

    她虽然忘记了她是个瞎子,但她还没忘记她是个哑巴。

    “咚咚咚……”

    房间的门突然被敲响,苏枝儿被吓了一跳,然后被口水呛到,使劲咳嗽了几声。

    “咳咳咳……”声音隔着口罩,有点闷。

    屋内又陷入诡异的安静。

    苏枝儿想,哑巴也是会咳嗽的吧?是吧?

    “我最恨别人骗我。”靠坐在榻上的男人闭着眼,黑暗中,他的声音清晰又冷戾。

    “你最好做一辈子的哑巴和瞎子。”

    不然呢?就让她变成真哑巴和瞎子?

    苏枝儿吓得裹成球。

    那边,房门口传来小和尚的声音,“郡主,吃药了。”

    呜呜呜,她不想吃药,她想出去。

    苏枝儿连滚带爬地滚下床铺,黑暗中,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借着记忆朝门口跌撞着过去。

    她要回自己的屋子,这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苏枝儿跌撞着摸到门,却怎么都找不到缝。

    缝在那里?这里这么黑,她连自己的手指头都看不到。

    苏枝儿使劲摸,使劲找缝,使劲掰。

    “饭菜也放在这里了。”

    小和尚的声音再次传来,苏枝儿手下动作一顿。

    嗯?

    为什么声音好像是从对面传来的?那她现在站在哪里?

    手指轻挪了挪,苏枝儿摸到一个东西,软绵绵的,她伸手捏了捏,掐了掐,指尖磕碰到什么。

    “滚。”

    是大魔王的嘴,呜呜呜。

    苏枝儿缩着指尖,又摸着地往另外一面爬。

    她摸到墙壁,蹲在那里不敢动了。

    完全看不到,她怕自己又摸到不该摸的,被剁了爪子怎么办?

    她也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屋子里很冷,没有炭盆,就连她睡得那个床估计都是临时搬进来的,上面的被子薄的要死,完全不是人盖的,而且她的假貂和衣服都不在。

    好冷。

    除了冷,苏枝儿还饿。

    她猜测现在应该已经是早上了,只是里面挂满了黑布,一点光都不透。

    “咕噜噜……”肚子发出声音,这种事情是不受控制的,苏枝儿臊得面颊通红。

    她饿了,他不饿吗?

    小娘子眨巴了一下眼睛,什么也看不到。

    突然,一阵o声响起,然后,那盏小小的,极其寒酸的小油灯就亮了。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榻上起身,走到了那盏小油灯边。

    小油灯被他点亮,散发出极其浅淡的,微弱的光。

    周湛然的脸被光色衬得更加苍白,他点完灯又躺了回去,像个沉溺于吸du的瘾君子,半点没有生气。

    苏枝儿试探性地起身。

    男人没有任何反应。

    她立刻要走,想起自己的瞎子设定,便开始在身上左摸摸,右摸摸,没摸到什么东西遮挡眼睛,就只能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露出一条细细的缝,小心翼翼地挪到门边。

    打开。

    没有人阻拦她。

    苏枝儿面露欣喜,她掀开食盒盖子,里面的饭菜都冷了,苏枝儿拿起一个素包子,拉开口罩,咬了一口。

    唉,包子还是要热热的才好吃啊。

    苏枝儿偷偷朝里面望,男人背对着她,像是已经睡了。

    苏枝儿拿起另外一个素包子,又是小心翼翼地挪,挪到那盏可怜的小油灯下,把包子隔空放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