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很不爽利地答应后，原本明净的天空骤然沉落下来。

    一面水镜自天穹处旋即抹开，高悬在扶黎头顶。

    他微微屈起身子，仰头。

    整片天空像是一方被摔碎的镜面。

    冰纹遍布其上，夹出无数道小小屏幕。

    扶黎瞭眼总览一圈。

    天空之巅，不同屏幕里。

    是不同编号、不同肤色、不同国籍的玩家

    他们行动各异。

    有的抱头若痴若狂，口中反复呓语低喃；有的嘴里攘着截碎肉，机械地咀嚼着；有的屏幕灰暗，想必是已经罹难…

    他压下胸中翻滚着情绪，认真观察着。

    而后发现：根据直播画面的精彩程度，碎镜边缘会发出不同的光芒。

    从白到红，内容愈惊悚、愈血腥、愈有看点，颜色愈深。

    不止如此，镜面边缘间或会攀腾出各色藤蔓花卉。

    像是有人看至兴起，随手打赏。

    扶黎默了会，而后抬指点了一道深红色碎镜。

    指尖点处，碎镜下沉，屏幕立时拉大——

    画面中的人清晰透了出来。

    玩家3345。身体状态：良好。san值：即将崩溃。

    除此之外，并无额外功能界面。

    扶黎从状态栏中收回视线，看向屏幕中心的玩家。

    他着一领藏灰色西装，作上班族打扮。

    除了西装内衫被黄褐色的液体濡脏，此外倒真是没什么损伤。

    他面前乖巧地蹲坐着一团怪物。

    这怪物还真和他先前脑补的一样——是座巨大的肉山。

    肉山并没有凝实，肉疙瘩仿若由流体粘黏在一起。

    又密匝匝挤在一团，咕叽咕叽地蠕动着。

    而西装男就焊在它面前，手臂机械地在黑暗中挠动着。

    每抓一下，便扯出一团骨头，喂与那怪物。

    这似乎是他摸索出来的对付诡物的办法。

    可是。

    扶黎心中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若是他没推错的话……

    果然。

    屏幕中，那肉山在男子的投喂下，逐渐开始凝固。

    头上顶出两团犄角，面部抽出粗短的髭须，眼眸处黑气弥散。

    黑暗中，它缓缓裂开内勾的唇，朝男子拱去。

    男子落着手臂，尚在黑暗中摸索骨头。

    他脸上腆着讨好的笑：“吃吧，快多吃些，快吃饱。”

    咯吱咯吱。哧啦哧啦。

    肉团裹动着骨头，几下嚼空。

    男子又忙着补上一只。

    终于，男子身体一僵。

    他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缓缓将手臂抬起。

    空的。手中是空的！

    不好，他脸色也像是在这时被抽了个一干二净。

    与此同时，肉块陡然暴起。

    腥臭的大嘴嚯开——

    喀拉。

    扶黎稳住剧烈震荡的心神，逼着自己看下去。

    巨牙刺入西装男子颅顶。

    恰好将他脸上僵硬的笑容定格。

    嗤——

    一声闷响，脑浆混着浊液横飞。

    鲜血溅出，星星点点迸在碎镜上。

    原本暗红的光圈忽然爆出一段炽亮的红光。

    最后，一寸寸地暗淡下去。

    一行行弹幕飘出——

    【哈哈哈，这果然是最爽快的死法！这批玩家不太行呐。据主脑统计，这是今天第999个选择投喂的傻瓜蛋！】

    【来来来，盘个赌局否？就押这批傻子能活多少？】

    【哈哈，恐怕超不过百个吧？不过新手局确实没什么看头，一茬茬来，一茬茬死，。兄弟们，我先撤了，去看高级副本咯。】

    【……有一说一，我倒还发现一个有成神潜质的。】

    ……

    扶黎看着上头不断漂浮的对话，不由心里悚然。

    他齿间泛冷，咬了牙关，问系统：“你们究竟拉了多少人进来？”

    系统‘呲’了声，没有回答。

    很奇怪，这种不算问题的问题，系统为何不肯回答？

    难道说…这人数背后，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动了动唇，在心中规划了一个大致章程，刚继续试探时。

    蓦然，天光流动，碎镜回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