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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郊野岭的石根旁,一具枯柴模样的干尸,看起来死了有些日子了。

    尸身上片衣未着,可脸上却似带着甚为诡异的笑,好像曾经历着什么美事似的,衬着那张萎如树皮的脸,更透着邪气。

    “定是鹧鸪岭上的女鬼干的!”

    人群中有人嚎了这么一句话,周围顿时炸了锅一般议论纷纷。

    乔大脑中一片空白,鹧鸪岭?

    又是这个地方!

    他僵立在原地,跟周围闹哄哄的人群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爹……爹!”

    乔生的呼唤唤回了乔大的思绪,他低头望着不过六岁的儿子,一双机灵的大眼睛,虎头虎脑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

    “爹爹,女鬼是啥?”乔生睁着他那双明亮灵动的大眼睛,天真地问。

    乔大不语,只勉强勾了勾嘴角,抬手在乔生头上揉了揉。

    “儿,你娘呢?”乔大转移话题。

    一提到娘亲,乔生来了兴致,连拖带扯把乔大拉到了不远处的河边,只见老婆白氏正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棵大树底下,对着河水一阵儿一阵儿傻笑。

    她空荡荡的左袖口,格外扎眼。

    乔大避开眼神不再看去——知道她没丢就行,这疯了的女人,现在只听乔生的话,也对,毕竟是自己对不住她在先。

    乔大默默地坐在一块石头上,静静地等着,等着看热闹的人群逐渐散去,等着来人把那具干尸打包带走,他要等到日落星升,月上中天。

    他望着不远处的小山丘,就是这远近闻名的吸煞地——鹧鸪岭,正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想起之前看到的干尸,他愣了神,此行感觉不甚太妙,可是……

    他无奈地摸了摸额头,一枚光滑坚硬的鳞片嵌在里面,与周围结实但有弹性的皮肤明显不一样——这是那个人给他打下的标记,如若不去,只怕会死的更快。

    他们一家人原不是附近村里的,当家的叫乔大,三十有五了,七年前在路边拾了个乞婆,自言本家姓白,乔大便带回家做了媳妇儿,两年后白氏生了个儿子,取名乔生。

    乔大是个挖土包的,若是在太平年间,也是能管住一家三口饥饱的,可如今军阀混战,民不聊生,吃饱饭都是问题,别说陪葬品挖不到多少,连收货的下家都寥寥无几,若是运气好碰见个富户,却往往也是轮不到他乔大来捡便宜。

    就这么几年下来挖了几个土包,所获甚少,且物资稀缺价格疯涨,日子更是一天比一天难过。

    偏巧不巧,在这节骨眼儿上那捡回来的老婆突然疯了,没日没夜地说着胡话,搅得左邻右舍皆不安宁,乔大跟着没少受白眼风凉话。

    这疯日子过了两年,实在把人磨的没脾气了,乔大只得带着全家跑到荒郊一处茅房住,土包也挖不成了,只得另找活路,可是离乡里远,活计也是捡芝麻拾豆子,有一点算一点。

    日子一天不如一天,米缸都从没填满过。

    直到这天,邻村的老鳏夫找上门来。

    那老鳏夫没啥家眷又攒了些余钱,不想抱个非亲非故的娃娃,好点人家的寡妇闺女他又嫌贵,就把主意打到了拖儿带妻的乔大身上。

    他说乔大日子苦啊,老婆疯了,孩子小,不能走远了做活路,家门口那点活计还不够别家一人塞牙缝。

    不如,把白氏卖给他做老婆,换了银钱也好能让他一家人吃个饱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