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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儿,逐渐有沉重的脚步声靠近,听筒被拿了起来:“喂,阿龙?”

    这声音,就是老舅!我激动地恨不得原地转圈,使劲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嘴角忍不住越咧越大:“老舅,你跑哪儿去了?阿婆天天抹眼泪,就怕你死外头咯!”

    村支书嫌弃的用报纸扫了扫我掉在桌上的几粒头皮屑,用眼神示意我老实点。

    “哎,这事儿一时半会儿的我也跟你说不清楚,我给你打电话的事儿你先别跟你阿婆说,我在这儿碰上点麻烦,你看这两天能不能抽个时间过来接我一趟,现在这边我自己回不去。”老舅说话的嗓音特别低,用的还是新昌方言,仿佛是刻意在提防着什么人似的。

    可惜当时的我就是一个缺心眼的愣头青,哪有这个脑子去注意这不对劲的地方?一听有机会出去玩,这心思立马就活泛开了,压根没想过他在那么远的地方能出什么事儿。

    整个人都被巨大的兴奋和喜悦充斥,连连应声:“行行行,没问题,你把地址报一下,我记下来,你就搁那儿等我啊,千万别乱跑!”

    那是内蒙的地址,我写的时候,手都激动地微微发颤,十八岁左右的孩子,谁不想离开家去外头闯荡闯荡?万一走了狗屎运,混出个人样来再回村,可不就是老话说的衣锦还乡么?

    挂了电话捏着手里从老支书香烟壳子上扯下来的那一片写了地址的硬纸片,我拔腿就是不带犹豫的往家跑,路上碰上我那些狐朋狗友的喊我,我都不带回头的。

    阿奶见我跑的一路灰,提着扫帚就追在屁股后头骂:“要死了侬跌小赤佬,看看你弄得这一地灰,真当自个儿还小呐!”

    1969年初冬,我出生在新疆阿克苏市的一个军区大院里,我老娘和老爹都是浙江人,我老爹宁波镇海人,老娘是绍兴新昌县人。

    俩人当年不知道怎么跑新疆去了,后来机缘巧合下进了新疆军区政治部文工团。

    在那个年代,我老娘作为一个国党小官后人,举步维艰。而我老爹,八代贫农,根正苗红,在那个时代背景下,就是挺胸抬头翻身做主的好身份。

    老娘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就这样,一个曾经的县长家大小姐,嫁给了我老爹这个穷人家其貌不扬却会唱一嗓子好戏的孩子。

    那时候穷啊,我老娘当年离家的时候,阿婆给了她一箱子金银珠宝古董的,说若日后有个万一,这就是给她的嫁妆了,可惜那嫁妆被缴了,被缴到哪儿不知道,不过后来局势好起来了,我老娘收到了800块钱的赔偿款,就当是抵了那箱子东西。

    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大小姐匆匆离家,但凡我阿婆狠点心,她那脚指不定也得缠上,要是缠上了她铁定去不了新疆。

    老娘每日看着我就愁,等我长到一岁多,她终于找到机会把我送回宁波镇海乡下的阿奶家。

    那时候的交通多不方便啊,一直长到15岁,我见到老爹老娘的次数屈指可数。

    老话说得好啊,娘亲舅大。

    在那个年代,重男轻女是毋庸置疑的,阿婆是封建传统礼教下长大的小姐,裹着小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乖顺又理所当然的按着家里的安排嫁给我阿公这个门当户对的年轻人,当家理事,后来阿公更是当上了新昌县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