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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止察觉到了什么。

    他换了只干净的手,贴住江蛮音的额头。只觉触感滚烫,是单凭情欲达不到的温度。

    薛止了然。

    “娘娘,烧糊涂了。”

    江蛮音都这副样子,再大的欲气也消减,薛止没了旁的心思,心下想把监察院那边的医女叫来。

    风寒而已,半月都未好,太医院的人都是什么货色。

    正要起身,小贵妃又将他拉住,双臂攀勾住脖子,细腻的脸庞往前贴近,竟是不让走。

    贴着他,浑身热气儿往外冒,嘴里还混沌叫着:“为何……不叫我。”

    哄小贵妃一时开心,也未尝不可。况江蛮音从未有过这种神色,他也觉得有趣。薛止正要依着唤她时,却感受到一只手贴覆他的胸膛,好似没了忌讳,胡乱往下摸。

    薛止猛然擒住,捏得她手腕生疼。

    “江蛮音。”

    薛止的脸在日落昏光之下,粘了层鎏金细粉似的,眼是凤狭眼,扑棱扫过去,薄长而锋利。

    他的下句话,应该吐不出来什么好词。

    却不料,江蛮音突然贴近他的侧脸,二人距离不过咫尺,眼前的耳朵像一弯薄白新月,江蛮音双眼怔怔,透过他不知道像在看谁。

    她问:“薛止,为什么不叫。”

    她喊了薛止。

    “原来娘娘还未烧糊涂……”薛止音色阴渗渗的,凉井一样沉,“那你往咱家下面摸,要干什么。”

    江蛮音许久没应,她越过薛止的脸,去看窗沿,那暮光透着股赭橙色,已是傍晚。

    连带着身上的温度都逐渐冷却。

    她眼神清明不少,心里觉得很是无趣:“你摸得本宫,我却不能碰你,掌印真没意思。”

    薛止站起身,掸衣衫上不存在的灰,慢悠悠讥讽:“我倒是不怕,不过若是让娘娘瞧见了腌臜,吐得满屋子都是,岂非不妙。”

    却不料江蛮音听后,倒在地上呵呵笑,她凌乱成一团,抱胸而坐,她看自己身上沾的,不是香料就是水,眼泪和这些东西混在一起,真脏。

    她伸进裙子,把那个裹满水液的翡翠珠串拽出来,砸在薛止前面,圆珠冷硬,竟是没碎,只响得清脆叮铛。

    “你我之间,还真分不清到底谁更腌臜。”

    薛止推门的步子顿住,影子斜长。他原是要走,却不知为何,低头捡过了那砸在前方的珠串。

    出了屋,风吹雪落,头顶的宫灯红穗也摇摇曳曳,那细长的影子落在人脸上,光怪陆离的,辨不清房下人的表情。

    *

    夜间,一位素衣女官提灯而来,带了都察院的牌子,是他们派来的医女。

    江蛮音躺在床侧让她诊治,正要问她情况如何时,才发现这医女是个哑巴,不能言语。

    医女将药方写于纸上,一长串药材名,还有句标记的注解。

    忧思过虑。

    浓药其苦无比,医女从药箱拿出的梨白糖块,她服了两粒,都没压下去那股怪味儿。

    江蛮音知道自己忧什么,却不敢深想自己在思念什么。

    她夜里点灯,衣裳单薄,伏在地上翻找白天散落在地的书册。等找到了,又仔细清理纸页上的水渍,才如释重负似的,放在枕下。

    她这几日都,夜不能寐。

    在念什么——

    念着初雪那夜的青衣修影,他身上被遮掩的檀香,她念着那张脸,在回忆里因为那天的相见而明晰的脸。

    日思所念,都是故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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