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婠穿戴齐整,赶到养怡园。
屋里暖融融的,相较外间的冰天雪地,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忍冬替她脱下斗篷,露出她冻得发红的鼻头与脸颊。
即便受了冻,她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老夫人看着这样的沈婠,满意极了,笑着对她说,“这么冷的天,原本想着让你少跑一趟,莫要白白吃这风雪。
只是,才刚收到丞相府拜帖,想着还是叫你过来一趟。
柔娘,虽是孝期,但明日见贵客,还须收拾妥当为宜。”
她讶然,双眉微微蹙起。
王家怎的突然到访?
听祖母的口气,似乎是为亲事而来?
果然,老夫人开口道,“许是为了你的亲事而来。
我估摸着,丞相府嫡孙比你虚长三岁,怕是等不得了。
王夫人明日来,怕是会提议热孝里成亲!
祖母让你赶这一趟风雪,便是想你有个准备。
我知你哀痛祖父的骤然离世,只是,亲事事关两家,咱们总还要听听对方的意思。
好在热孝成亲也有惯例,礼法亦是允许的。
况且,你年岁也不小了。
本来也是开春成婚,不过早了几月而已。
若王夫人当真如此提议,祖母会许诺的。”
老夫人说到此处,语声一顿,见沈婠眸色蓦然收紧,语音一转,“我的儿,你祖父若在世,必会答应。
他自来疼爱你,定不忍见你因他而蹉跎了亲事。”
沈婠听着祖母的话,只觉得喉间发紧,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眼泪刷地一下掉落,连日来压抑着的悲情,随着这一消息,喷涌而出,泣不成声。
祖孙俩相拥而泣,絮絮而谈,沈婠终于点头应下。
也罢,祖父去了,家中脊骨已失,若她成亲能叫祖母安心的话,她便嫁吧!
隔日辰末,王家的马车便驰进了太师府二门。
大太太和二太太早早等在垂花门处,恭敬地迎进了王晚珍。
三人见了礼,王晚珍问道,“老夫人可好?”
大太太抹了抹眼泪,假意擦拭了一下眼泪,恭敬地回答,“托王夫人的福,婆母身子骨尚好!”
二太太尴尬地拉了拉她的衣袖,却被她一把甩开。
王晚珍暗自冷笑,这太师夫人精明了一辈子,临了在娶媳妇这事上,跌了一个大跟头。
娶媳当娶贤,她可绝不会像老夫人这般,不假思索地娶个蠢妇回家供着。
三人无话,一路来到养怡园。
这条入府之路,王晚珍也曾走过不少次,今日再来,竟觉得这条道荒凉了不少。
唉,都说一个家少不了顶梁柱,太师这一去,太师府算是败落了。
哪怕没有沈婠同上官焰这么一出闹剧,自己也必得退亲。
无法助力劬儿的亲事,哪怕再好也不顶用!
没有了太师的太师府姑娘,已配不上自家清雅贵重的儿子了。
吕嬷嬷老早迎在园门口,见王晚珍到来,躬身为其打帘。
王晚珍跨入屋门,同主位上的老夫人见了礼后入座。
她打量眼前的老夫人,惊觉就这么短短几日,老夫人便像老了十数年,整个精气神都被抽干了。
“老夫人,节哀!这一大家子,里外还得靠着你,万万不宜过度悲伤。”
见王晚珍如此亲切,老夫人原来还有的几分担忧,终于彻底放下。
“你这话说到老身心坎上了。
我这把老骨头不值什么,可我若倒下,府中乱得不行,我又怎么忍心?”
说着便低声啜泣了起来。